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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白 .99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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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“哟,听说小朋友考的不错。”

  一条微信消息不合时宜的使游戏稍微卡顿,苏月白熟练的上划继续操作,直到这句游戏赢了才退出查看。

  是江承发的,看到同一页面先前的记录才发现好久没聊天了,上次在抄手店聊起的事情也不知道如今是否做出了抉择,在自助餐厅偶遇时受的伤具体好了多少,他的确是距离这些人太遥远了。不过他有独属少年的同学朋友,分享着两份截然不同的世界。

  “你怎么知道的[狗头]”,他飞快的敲击屏幕回复。

  “我无所不知[得意]”。

  “哥最近怎么样?伤好了吗?”,苏月白暂时打消了再来一句游戏的念头,准备和江承聊会。

  “还不错,闲得很。”

  “哦?最近没排练吗?不过我也很闲,游戏打到飞起。”

  “不上学了?”

  “上,就是老师放我几天假。”

  “待遇这么好,羡慕。”

  “有空的话请你吃个饭呀,曾经也带了我一周呢。”

  “过几天吧,我请你。再看看许白焰干嘛呢,把他也叫上。”

  “好,我等下问问他。”

  “好。”

  江承放下手机仰面盯着天花板看了一阵子,估计快要出院了,抽了几次积水又给了药膝盖已经没有太大感觉了,虽然自己带苏月白的时间并不长,他也算不上自己的学生,但在接触不长的时间里也的的确确是把他当成弟弟对待了,小孩虽然年纪不大,内心却是超乎想象的成熟,甚至自己在焦虑彷徨时偶尔会不自觉的想起他,这样一个独自成长的少年背后太多不可言。

  床旁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,心中又释然又有些淡淡的失落。但目前的状态总归是幸福的,尽管客观来看事事不太平,但事事如人意。此刻最大的收获便是重新找回了顾明愿。

  才和苏月白聊起许白焰,他回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和他联系过了,算着时间也快到院团双选会了,也不清楚许白焰究竟想进哪个团,便又重新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消息。发送完后才看了眼时间,快0:00了,或许已经睡了。不料回复的格外快。

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“怎么还不睡?明天没课?”江承打字的时候打了个哈欠,没等许白焰说困,昏昏沉沉一整天了自己却还是困。

  “有课,但睡不着。”

  “看来白天练的还不够啊。”说这话时语气带着戏谑。

  “…我没觉得。”

  “那怎么睡不着?还是有精力。”江承调侃许白焰一天一夜都不嫌多。

  “…难受。”

  “在学校宿舍呢?”江承心下一拎,许白焰能把难受说出口足够令他震惊,他从没听过他说这话。

  “嗯。”

  “等着。”江承放下手机,换掉宽松的病号外套,把几天前赴约时穿的衣服裤子穿好,这个天气还穿单裤着实有些冷了。尤其是医生千叮咛万嘱咐告诫自己一定注意膝盖保暖,但此刻顾不上太多了,来去都是叫车,应该没有太大关系。他第一次叫车后掐着时间下楼还来迟了,虽然平躺时已经感觉不到什么,但走路时明显的涩感仍然无法消去,他第一次真切认识到了膝盖伤病的深刻影响。肯定是要先静养一阵子,无论未来去哪跳,总要保证有身体做资本。

  坐到车上时才意识到许久没有出门了,刚刚从大楼里走的不远的路便切实感知到寒意,尤其是膝盖处泛上的刺痛感尤甚。他把手放在膝盖上,身体却还是挺立的微靠在后排座椅上,触感上好像又瘦了些,一只手就能握得住膝盖,裤管空荡荡的,他也不希望这么瘦。

  颠簸着到了A大后江承在校门口徘徊了片刻,他在思忖着是该喊许白焰出门还是自己进去宿舍,过会才反应过来许白焰根本没有精力走出来,况且明天一定还有训练,自己便绕到侧门的一处铁栅栏,不太利落的轻身翻过去落地。他意识到不合时宜的运动是在作死,但没停下来。

  从侧门要走好长的路才能到新区的男生宿舍,江承的确是好久没有回到过A大认真逛过了,意识到自己真正不再年轻了。就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宿舍楼下,先前他读书时住的还是旧区,没体验过新区公寓比邻超市、咖啡厅等设施的繁华,不禁感叹没赶上读书的好时候。舞院好的是从不封寝,磨剧目时在练功房待到凌晨是太正常不过的现象了,宿管大爷早就形成了规律的生物钟,到时间就在保卫室休息,学生回寝登记全凭自觉。江承很顺利的直接进了公寓楼。

  到了电梯口才发现电梯选择楼层需要刷卡,拿出手机问了许白焰楼层得到的回复则是“1603.”。刚走进步梯口准备爬楼的江承适时停下了步伐,放在往常肯定是直接一口气跑上去了,但此前发生的种种提醒他,过度透支身体会直接断送职业生涯,况且此刻的状态真的支撑不了。在退回电梯间的瞬间刚巧遇到了一位男生,大概是出去喝酒刚回,整个人身上散发着轻微酒气,远远看上去还是清醒的样子。他走过去站到他旁边轻轻点点头,直到进入电梯中才开口。

  “同学你好,可以麻烦帮我按下16层吗?”

  “行。”话音刚落手指便利落的按下了两个楼层的按键。

  轿厢一格一格上升的声音格外真切。

  江承迈出电梯左转直行再左转,假期时公寓的人本就不多,早预料到许白焰不会锁门,轻轻敲了两下门便推门而入。

  新楼的供暖果然比舞台公寓强的多,随着向走廊深处走愈发感知到被暖气包绕的温热感,进门后尤甚。许白焰躺在上层床上,身上盖了个薄毯,听着进门声挣扎着起身看到江承的脸。

  四目相对间,一切释然。

  “怎么了这是?”江承顺手拉了个椅子坐在许白焰床斜对面,两条长腿伸直了搭在地上,从许白焰的角度看上去格外瘦。

  “没怎么,就是睡不着。”许白焰无处可靠,坐的格外费力,手指不停的摩挲着毛毯的一角,胸腔一阵憋闷,后背不自觉地弓起。

  “你今天练什么了?脸白成这样。”江承的眼神盯着许白焰没离开过,他不自然的举动悉数落入眼中。

  “前阵子拉伤了,今天林老师也过来了,就练了一上午软开,下午磨剧目,都没怎么练体能。”许白焰的嘴唇因缺水部分干裂,仔细看能发现的几处咬痕。

  “那是怎么搞成这样的?软开不好过吧,你是哪里疼?”江承边说边起身走到许白焰床下的桌上把水杯递给他,才看清许白焰额头上晶莹的汗水。许白焰伸手接了杯子,刚准备拧开盖子喝时身上的薄毯被江承掀开了,微微发颤的双腿映入眼帘,他一时间不清楚该做什么,便避开江承的眼神垂下眼眸。

  “练的蛮重的,怪不得睡不着呢。”江承伸手摸了摸许白焰汗涔涔的头发,拍拍后背示意他坐直,手指接触的瞬间才发现温热的衣衫上已经被汗打湿了,便拖着他的肩暂时给予支撑。

  “都是我活该,要是不伤现在肯定也不是这样结果。”许白焰关上盖子有些烦躁的揉揉头发。

  “过几天我请吃饭,苏月白也去,你看哪天有空。”江承显然是不太会安慰人也不情愿反复提及受伤的话题,直接转向了其他方向。

  “都行,晚上都不怎么训练的,苏月白考试考的不错吧。”谈到苏月白时嘴角上扬了下,眼睛也亮了起来。

  “附中双第一,真是做什么能能行,太聪明了。”

  “唉,好久不考试了,下学期双选会也不知道会跳成什么样。”比赛失利对许白焰的自信心显然是毁灭性的打击,失去了国赛确定的筹码后整个人仿佛笼罩了一层灰调。

  “想好去哪个团了吗?”江承总是选择性忽略掉许白焰语气中所有丧的成分,并不愿意理会。

  “有团要我吗?如果有的选就去国舞团吧。”没信心是没信心,对未来的美好期盼却一分一毫都不会少。

  “那不错,好好跳。几号开学?”

  “2月25号吧,还早,开学前应该恢复的七七八八了,钟老师还要我去参加一场展演。”许白焰说起安排时竟没有想象中那般抵触,跳就跳吧。

  “跳国赛的剧目吗?”江承一时竟理解了钟海的心思,许白焰现在的情绪和心态实在不适合学一支新的曲子,唯有逼着他克服。

  “对,其实我能理解,我也在一点点接受事实。”许白焰感觉到腿部传来的酥麻感,一时间无法挪动。

  江承显然注意到了他细微的表情变动,左腿迈上床旁的阶梯踏上两节转过身坐到了许白焰床上,扶着他肩膀将他整个人放平。

  “躺下,你药膏呢?”江承来的目的就是看看许白焰。

  “啊,在下面包里。”许白焰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
  江承又下床翻找,把近乎用到尽头的两支药膏递回床上,随后自己跟着坐回床边。“转过来。”

  许白焰缓慢跪起来调转身体,背后的t恤又染湿了一次。江承掀开许白焰的裤子,把药膏挤在掌心上捂热后一点点在他冰冷的肌肤上按摩起来。他真切的感受到许白焰每一丝下意识的躲闪和颤抖,随之是手上愈发加重的力道,一点一点按摩拉伸过去,凭着经验大概了解了他伤的严重程度,也就不奇怪今天在两位老师手下难受到睡不着觉的状态了。

  “明天还练吗?”

  “要练的,我本来都觉得可能明天过不了了,谢谢你来。”话语间随着按摩力气的增减带上几分颤音。

  “我可得赶来看看你的惨样嘲笑嘲笑你。”江承向来不喜欢太过煽情或是过分感谢的话语。

  “要不就明天晚上吃饭?反正左右都难过,不如出去待会。”许白焰此刻对着江承无话不说,彻底抛去了顾虑。

  “明天,也行,苏月白反正现在天天闲的很,打游戏都不停的。”江承本想着出院再考虑吃饭的事情,可看到许白焰这副样子也不舍得让他一个人每晚孤单的待在宿舍,便同意了。

  “也挺晚了,你等下要不住这吧?”许白焰意识到时间时已经晚了。

  “不用,等会我叫车就走了。”结束拉伸后他把胳膊撑在床架边缘靠着,转过头看着许白焰。

  “我给你叫。”

  “不用。”江承从裤子口袋中拿出手机叫了车。

  “那我请吃饭。”

  “看看我们三个最后谁能抢到吧,今天晚上估计睡不着吧。”江承看着许白焰此刻的样子摇摇头,他很多时候并不能理解恪守师威的意义,尽管内心颇有微词但行动上仍然就是尊重的,也并不知晓许白焰如今这般意志消沉的样子是否和更换老师有关,可毕竟无法感同身受,唯有无言的感叹。

  “也没事。车子快到了吗?我送你下去。早点回去休息吧。”许白焰看出了江承眉眼间无法消解的疲惫,他说不出口,也不轻易开口问江承在团内的事情,听到议论是一回事,保留个人的隐私是另一门修养。

  江承靠着臂力支撑右腿先落地,左腿再缓缓站直,整个过程并不久,但移动的过程因为谨慎被无限放大。

  “床上待着,明天晚上见。睡不着可以找我聊天,不在就不在。”他把拖来的椅子复位后挥挥手轻轻带上了宿舍的门,离开了几年没光顾过的学生宿舍,告别了排练通宵凌晨归宿的青春时光。

  坐在回医院的车子上时他突然想起上午联系过的父母,又是近一年没有归家,他仍是思念江南小镇。还好一切顺利的话再有十几天就能回家过春节了,这一整年算得上坎坷。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有意无意的贪恋起温馨的家庭氛围,或许是旁观过苏月白超乎年龄的成熟,或许是眼看着许白焰丧母后增加的忧郁,随着年龄增长竟是比儿时更不愿意离家,足够幸福的家庭可能是他始终保持淡然性格的直接原因,他依旧活在幸福里。

  下车后又回到医院病床上,消毒水味此刻不那么刺鼻,一番折腾倒也格外清醒,一点睡意都没有。他又拿出手机点开微信,打开了和许白焰的对话框。

  他睡不了,这一点他很确信。就如同前几日阴雨天时疼痛难忍的膝盖一样,他会被腿不时的痉挛和骨缝迸发出的痛意反复折磨直至天亮。这对舞校的谁而言都不陌生。

  “干嘛呢?”江承从不客套。

  “看舞剧录像,也看不出什么东西。”比赛的录像的确是看了不少次,钟海明天要的反思基本上确定了大概,不知是否是心虚的缘故,总觉得找的不足太少,太不全面。

  “你有脑子看吗?发给我帮你看看。”江承不清楚他的拉伤对比赛究竟影响到了什么地步。

  “好。”许白焰发了视频转头打开了微博。

  江承仅仅看了几遍视频眼睛便有些胀痛,头跟着痛起来,他揉揉太阳穴开始写舞评,准确的说,许白焰的这支剧目根本没有资格被叫做舞评,更直白的说法叫做批评。他对这支视频颇感震惊,本以为是差一点的程度,没想到是差了很多但看得出用尽全力的程度。

  许白焰放着视频无心盯着屏幕,相隔不久反复痉挛的小腿每次都能让他再染湿一次床铺,而后的酸痛如影随形,人是困的,可神智清醒。说不好这样的日子是否有尽头,又是怎样的尽头,但未曾有过就此了之的一丁点想法,他没觉得不忿不该。

  隔了很久很久消息才被回复,江承发送的是文档,短短五分钟的视频每帧看过去截图,再把对应的时长和错误一一标记写明,至少下划了五次才把文档拉到底,实话说他颇感震惊。江承从来不是看上去的样子,的确平日里他没那么踏实用功,大学时相较于往届的第一总觉得缺了些什么,比较成绩后又说不出是什么。许白焰同他接触这么久始终抛开学长高低级的关系,以朋友兄弟相处,江承从未高高在上批判指责过他、愤愤不平向他诉苦,始终是云淡风轻又活泼开朗的少年样子,在舞剧团从配角一路跳到现在。直到他知晓顾明愿出现才第一次意识到江承不过是个普通平凡的人,有感情,不是顺风顺水靠着所谓天赋撑到现在。再一次便是这份文档,原本只是随手发送并没期盼得到任何回复,江承是否在自己每次演出后都会逐帧苛求做无数份这样的总结呢?不慎受伤时会有像他一样的人深夜跋涉帮忙拉伸吗?每每更换编舞老师时习惯性的不适该同谁讲呢?

  许白焰第一次好奇江承的过往。

  只是盯着文档许久忘记回复消息,最终返回时看到了新的消息。

  “我能看到的基本就这些,你再仔细考虑一下。把我看的有点困了,先休息一会。”

  他无言,手指在屏幕摩挲一会轻轻敲出“谢谢”二字。

  江承闭上眼感受到更严重的头痛,推测出两个原因——或许来去路上受风了,或许看屏幕太久了眼压高。都不是太大的问题,睡一下就过去了,往常吃片药都能上台直接跳舞剧,甚至不吃也能撑。只是他不想再和许白焰来回来去谈论受伤的问题了,太低气压的话题既然安慰不了便选择避开。

  窗外的天朦朦胧胧,似明似暗,他希望许白焰看到的是明,永远不要是暗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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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1.3到现在一天未休的打工人提早下班。

下班前抽空看了冰球点球赢了,刚回酒店女足也赢!

工作地点太特殊、太敏感导致基本见不到多少中国人,但现在摸鱼到对着外国人也说中文的地步。

开幕式彩排、正式、首日颁奖典礼都没错过,pin赚得盆满钵满,随便聊聊天就能得到给pin的承诺,隔天真的送来了!(现在到了已经没有地方挂的地步

场馆的饭比驻地难吃百倍,爱盼盼赞助的一切方便食品。

作息极为健康,早上5:50闹铃吵起坐车,见了太多日出。

说得最多的结束语:Have a nice day!

真的祝冬奥会、冬残奥会顺利!

我也能早日摸鱼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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